第二十四节 黑云压城（2）

诸葛明奉命建立汉军情报系统的时候，第一个重点渗透目标就是清廷首都北京。七月十日这一天，大批清廷文武重臣一起参加早朝，紫禁城门口几乎是华盖云集。这个明显的情况就是北京的老百姓都注意到了，更加瞒不了混迹在城中的有心人。由于汉军此时既没有有线电通讯，也没有无线电通讯，快马加鞭从北京到成都起码要一个月，这个传递信息的速度比起清廷内部使用有线电通讯来说，自然不能望其项背。因此，汉军情报部采取了一种虽然很原始但也是十分迅速的方法来传递情报：飞鸽传书。

七月十二日，成都，大汉安全部总部。

几只飞鸽从蓝天白云间疲惫不堪落下来，几名二十四小时轮流执勤的安全部情报人员立刻快步上前，迅速取下倦鸟归巢的鸽子脚上的小竹管并给鸽子喂食喂水。“是来自北京的！快！快把情报送到诸葛大人那里去！”紧张的情报人员们高喊道。

接到来自北京的情报后，汉军最高司令部和最高**谋部迅速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讨战局。汉王刘斌、汉军副总司令兼兵部部长孟翔、汉军**谋长萧浩然、安全部部长诸葛明、主管总后勤装备系统的户部部长兼农部部长卞经纬、吏部部长彭天宇、负责兵工厂和工业建设的工部部长舒国生等寥寥可数的几名高级军政要员立刻在第一时间集合到了总督府。

此时的四川正处于七月流火的炎热盛夏，刺眼的阳光映照得会议厅内一片通明，但参会众人心头都阴霾密布，都狠狠地抽着烟。大敌当前的沉重压力使得房间里气氛沉闷，因为这次的敌人强大程度远远超过川省绿营兵。

正**墙壁上悬挂着一份巨大的黑白色地图，这是**谋部根据后世地图进行仿制并根据现在实际情况及扩大绘制而成。诸葛明神色冷峻地指点着地图，讲解道：“清军很快就要对我们发动全面进攻，进军路线和萧参谋长以前分析的如出一辙。清军兵分两路，以淮军、湘军、楚军为主力的汉族武装军队正在从华北、华中、华东地区向湖北集结，准备由东向西顺着长江穿过三峡夔门，攻入川中；以绿营兵、八旗兵为主力的清廷政府军正在从平津、西北地区向关中盆地和西安地区集结，准备由北向南翻越剑门山八百里蜀道，攻入川中。保守估计，十天之内，清军就会对我们发动进攻。另外，云贵地区的清军也朝着川南和川东南地区活动。”

萧浩然平静地道：“云贵地区清军不足为虑，只要我们川南部队扼守关隘死守，就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湖北清军最对我们造成威胁，因为夔门一失，从重庆至成都将无险可守。”

刘斌望向诸葛明：“攻川清军有多少？”

诸葛明顿了一下，斟词酌句道：“很多。我们在营山击溃武毅军两个营后，清军到现在都没有其他动静，对我们割据四川似乎视而不见，并不是我们运气好或者清军被我们吓破胆，而是清军在积蓄力量，准备对我们发动全力一击，以求一战平定我们。”

萧浩然道：“李鸿章确实是个精细之人，不打无准备的仗。准备充分了，再一战定乾坤，这是他剿灭太平天国得到的经验。另外，我们还要注意此时的国外局势。俄罗斯和日本都在图谋**，英国对西藏的渗透也无孔不入，法国自从当初在中法战争中‘不胜而胜’后，更加食髓知味，对广西、云南得陇望蜀。因此，清廷为了解决这些外在危机，肯定要竭尽全力先把我们剿灭，他们也怕我们和外国勾结起来，号召全国汉人一起颠覆清廷的满人统治。清廷害怕我们更加胜过洋人，因为洋人不会灭亡中国或推翻清廷政权，只会勒索财富，而我们则会将清廷取而代之。因此，这些综上原因，促使清廷狠下决心集结重兵和精兵来剿灭我们。”

诸葛明点头：“是的。尽管我们的情报十分模糊，但可以推断出，湘淮楚军起码出动二百个营，超过十万兵力；绿营兵和八旗兵也起码也有七八万。毕竟，清朝的国防军总数达百万之众。而调集来进攻我们的，基本都是精锐，都装备着西式火枪火炮。另外还有情报显示，淮军的水师也正在调动。淮军水师的师船营、善字营、魁字营以及湘军长江水师都在集结着进入长江，很明显，这是用来攻打我们的夔门关的。”

这两个数字和严峻的现实都让众人心头及肩膀上沉甸甸的。彭天宇忧虑道：“我们东路军现在一共三万八千兵力，北路军三万多兵力，可谓是敌众我寡呀！清军总兵力和我们几乎是三比一，况且，我们在武器装备上也居于劣势，这场仗确实很难打。”

萧浩然语气古井不波，平静得几乎心如止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的。敌人越是强大，我们打赢了后所获得的发展时间和生存空间也会越大，我们的声势和影响力也更上一层楼。清军出动的兵力越多、越精锐，那么战败后也就越元气大伤，我们战胜后的发展也就越顺利。”

所有人都忍不住用佩服的眼神看着萧浩然。现在众人中，就他的态度最为乐观和最为无惧。这种自信和镇定，也感染了众人。刘斌开口道：“浩然兄，这一仗怎么打，就要靠你的**谋部运筹帷幄了。”

萧浩然点点头，补充道：“另外，我们还要提防内部的敌人。在我们控制区内，有大批忠于满清的遗老遗少及地方势力，还有大量的土豪地主因为被我们没收了土地财产从而对我们也是恨之入骨。清军猛烈进攻我们的时候，他们肯定会乘机闹事。配合满清剿灭我们，既能让他们夺回失去的一切，也能取悦清廷从而获得加官进爵，一定要谨防我们内部的叛乱。”

孟翔赞同道：“没错！成都、重庆以及眉山、南充、资阳、德阳、绵阳这些成都附近及成都平原上的重镇都不能乱，只要这些核心地区不乱，我们的控制区内就不会乱。”

刘斌点点头：“清军统帅是谁？”

诸葛明回答道：“还不清楚，湘淮军统帅最有可能的是此时李鸿章十分器重和信任的卫汝贵。他深得李鸿章赏识，此时位居河南镇总兵、北洋新军都统，统领李鸿章新建的北洋练防军，其麾下的铭字营、盛字营都是淮军骨干精锐，铭字营的创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刘铭传，他现在是台湾第一任巡抚。总体来说，卫汝贵统领的北洋练防军包括马步水师，总共四十个营、五万部队。根据情报，北洋练防军正在积极调动。除了用来对付我们之外，不可能是其他原因而调离北洋地区。”

“卫汝贵…”刘斌念着这个名字。

“淮军主要将领之一，李鸿章的心腹爱将。”萧浩然讲解道，“早年随同刘铭传**捻军而发家。中日甲午战争中他率军死守平壤，重创日军，但他的部队军纪极坏，进入**后一路洗劫掳掠，声名狼藉。甲午战争失败后，他被清廷作为替罪羊以及慈禧太后为了打压李鸿章的势力而斩首。此人是个悍将，但不是智将。如果来的是刘铭传，那我们的困难程度就要大大增加了。”

诸葛明接着道：“至于八旗兵和绿营兵的统帅，还不清楚，有可能是某个和硕亲王。因为清军如果想派出战斗力较强的八旗兵和绿营兵，那只能动用皇族手里控制的京畿部队。只有拱卫京畿地区的八旗兵和绿营兵，才算是有战斗力的。”

刘斌望向孟翔：“我们部队的武器装备情况如何了？”

孟翔道：“四川兵工厂正在昼夜不休地加紧生产，但也只是临时抱佛脚。兵工厂库存的十五万斤火药和一百多万发铅弹都已经分发给东路军和北路军。目前，我们的火器除了我们为数不多的那些现代化装备外，只有从清军手里缴获的三千多杆燧发枪和火绳枪，以及八门老掉牙的红衣大炮。我们的那些武器目前也面临着弹药不足的问题，毕竟现在的兵工厂设备无法生存符合我们枪械所使用的子弹，迫击炮的炮弹只剩下二三十发，顶多只算是杯水车薪。这个问题十分严峻，但眼下无法解决。总体上说，除了那三千杆老式火枪外，我们只能靠冷兵器作战。各部队已经挑选精壮士兵进行火枪射击训练，以培养我们的火枪兵，投诚清军中也有不少是原先神机营的，因此火枪队的组建不是难事。目前，我们兵工厂所能生产并且对我们眼下最有用的军火，就是火药了。华蘅芳他们已经制造出了镪水和黄色炸药，但是性能很差，而且产量很少。另外，我和老卞已经组织我们控制区内各地铁匠、木匠、竹匠，全部集中起来锻造大刀、长矛、弓弩等冷兵器。再加上我们从清军手里缴获了很多，因此冷兵器的供给不是问题，足够部队使用。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刘斌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孟翔等人已经竭尽全力了，毕竟没有现代化的科研军工人才和先进的生产机械，他们也不能空手造出现代化武器。“后勤辎重补给情况呢？”刘斌又问卞经纬。

卞经纬郑重地点头：“这一点大可放心。四川盛产稻米，因此我们的军粮很充足。另外，我们打的是防御战，而不是出川远征，不需要过蜀道，现在的交通虽然不发达，但也能够让我们源源不断地向前线提供粮食和辎重补给。”

刘斌点点头：“辛苦大家了。”

彭天宇仍然不安地道：“我们此次要面对的敌人太强大了，可我们的预备役部队只有第六师的两个团，是不是太单薄了？要不要从南路军吴俊垒的第五师中也抽调一两个团回师成都？”

萧浩然摇头道：“南路军不能动。南路军和西路军的情况不同，我们的西面基本没有什么威胁性势力，但南路军则要抗击云贵地区的清军，吴俊垒他们的压力也是很大的。虽然第五师占据地形优势，但毕竟只有一个师，抗拒云贵两个省的清军，第五师已经很吃力了，不能抽调他们的力量。我们只能继续在各地招募部队，组建预备役部队并进行简单的军训。”

众人都沉默不语。

刘斌站起身，语气凝重而庄肃：“弟兄们！准备战斗吧！记住，中华民族的命运正在我们的手中！”

众人齐齐霍然起身、目光如炬：“明白！”

随着大汉**政府和汉军总司令部的紧急动员命令，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整个四川盆地都陷入了沸腾中，成都、重庆、眉山、遂宁、德阳、南充等大城市一片紧张的躁动气氛。汉政府采取的还是老办法，就是发动人民群众。大批政府的宣传员在大街小巷宣传“军民一心、保家卫国”的道理，汉王刘斌也在各个公众场合发表演讲，号召百姓们贡献力量，帮助政府和军队抵御清军入川，保卫家园和胜利果实。人民的本性自然是纯朴的。被动员组织起来的四川百姓们立刻走出家门，牵牛赶马驮运粮草物资运往前线，从成都通往汉中和重庆的各个道路及山路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梭。新建立的大汉政府精干的办事效率和动员效果很快便显示了出来。从新政府手里得到属于自己的土地的老百姓对新政府充满了感恩，再加上政府的大力宣传，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三千万四川父老乡亲一起动手，爆发出的能量无疑是惊天动地的。响应汉政府号召的百姓们纷纷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成千上万的支前民工在气吞山河般的口号声中齐动手，大道小路上、丘陵山林间、麦地稻田里...无数的牛车、马车、驴车、帆车、人力车、独轮车组成了漫山遍野的汉军支前队伍，一路上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无数双长满老茧的双手和双脚艰难而坚定地将一袋袋粮食、一箱箱兵器、一车车被服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从川中支援汉中主要是靠陆路交通，而支援重庆则主要靠长江水路交通。在汉政府的号召下，大批的渔民纷纷献出自家的渔船并自告奋勇地使用自家渔船和民船运送物资和军队上前线。蛛网般密布在四川盆地里的江流溪河上船只如过江之鲫般桅杆如林、号声震天。而靠近前线的广元、广安、万州等城市里，大街小巷和水路码头都陷入了空前的繁忙中，共同汇聚成了一幕幕荡气回肠的壮观场景。一队队士气高昂的汉军官兵们在嘹亮的《大汉军进行曲》和当地百姓们的夹道欢送中雄纠纠气昂昂地挺向前线。军旗猎猎飘扬，锣鼓歌声喧天，送别军队的百姓们将煮熟的鸡蛋、馒头肉饼、瓜果食物争先恐后地塞进士兵们的手里，时不时还看见头发花白的父母将儿子依依不舍送走和年青的妇女拉着刚刚会走路的儿子一起洒泪送别丈夫的感人画面。

有的老人家啧啧感慨：“想当年，诸葛武侯就是带着咱们蜀中大军六次踏上北伐征途；而如今，汉王也这样带着咱两川子弟开向战场...”

围绕着四川盆地的米仓山、大巴山、华蓥山、龙门山、巫山等延绵千里的崇山峻岭以及一马平川的川西平原、川中丘陵、川东山岭谷之间的山道林野间，尽皆川流不息着汉军组成了一条条蜿蜒而雄伟的长龙。